Vivian的玩藝筆記本

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忽然記起了從前曾經教過的一個建中學生。

將近20年前的事情了，我和他相處的日子也不長，如今我連這位學生的名字和容貌都想不起來。

我只記得上課時，他的臉上總是沒有表情，幾乎板著一張臉孔，也幾乎不說話。

唯一做的，就只是認真的彈琴。

今天的那某一個時刻，他就突然沒由來的從記憶的浩瀚宇宙中跳進我的腦海裡。

第一件想到的是，最後一堂鋼琴課結束之後，他遞給了我一張他手寫的卡片。

從前學生們寫給我的卡片，在我一次次的搬家中遺失了不少，但幸運的也留下了一些。

可惜這位建中學生寫給我的那張卡片，是那些遺失的其中之一。

卡片的內容我依稀記得不算少，將近20年前的一張卡片，我現在只記得幾句短短的話。

當然我不可能清楚記得他的一字一句，但是那幾句話大約是這樣的：

『老師，謝謝你教我鋼琴。

小時候我想學琴，但是家裡的經濟條件不允許......』

那位學生，是從高中才開始學琴的，從零開始。

開始教他的時候，他已經學了一小段時間了，已經不是零。

記憶中，他家裡似乎沒有鋼琴，所以他似乎都是去家裡附近的音樂教室借鋼琴練琴。

高中才開始學琴，鋼琴課也止於高中。

這短短的時間裡，他的努力，讓他從零，彈到了有點程度的曲子。

到現在，我的記憶庫裡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彈過貝多芬月光奏鳴曲的第一樂章。

是不是還有蕭邦，我真的不能確定。

當然曲子是沒有修過的，更遑論精修。

就是幫他能夠順利流暢的彈完一首有難度的曲子。

當時我還比較年輕，沒能像現在這樣深刻的體會到，這孩子是多麼的優秀。

刻苦，樸實，認真。

這三點，在我眼中是為美。

我想，或許他高中學琴，那學費也是拼拼湊湊出來的也說不一定。

上建中不一定要花大錢去昂貴的補習班。

我的弟弟，還有我的兩個學生，從小到大沒有任何的補習，一樣一路都是第一志願。

不只學習，人格裡的優點也很多。

將近20年前的事情了，今天這位學生沒由來的空降進我的記憶裡，我內心的感受反而比年輕時還要深刻許多。

因為得來不易，所以他非常珍惜那短暫的學琴時光。

那張卡片，彷彿乘載了他無法用話語親口表達出來的感激之情。

他讓我看見了，珍惜，是一件多麼美的事。

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