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an的玩藝筆記本

Bruce在台北國家音樂廳的第一場音樂會，曲目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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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會裡有幾首曲子收錄在Bruce的專輯裡，但是這裡就只單紀錄音樂會當天所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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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會前一個星期，我就一直在關注12號和13號那兩天的天氣。

台北今年常常下暴雨，撐傘也會身上濕一大片的那種。從捷運站走出來到國家音樂廳，一路上都沒有遮風擋雨的走廊，我可不想淋成落湯雞去聽Bruce的音樂會，所以緊張得要命，一心希望是好天氣。

然而氣象預報一直都說音樂會那兩天會降溫且下雨，感覺還是雨勢不小的那種，本來已經做好至少會雙腳全濕的準備，沒想到上帝真的人很好，到了星期四，溫度是降了，但是沒有下雨。

一滴雨都沒有！！

喔耶！！

我乾爽的到了音樂廳下面的春水堂去與冠和瑢和她們的乾媽會合。

許久不見乾媽，身為知識份子的她，還是一樣的爽朗健談。

我們一起進到音樂廳，2000多塊錢的票只能坐在二樓，是中間略偏的位子，她們讓我坐在四個位子中最靠中間的座位。

我的視力很差很差，冠和瑢戴起眼鏡，隱約看到昏暗的舞台上的鋼琴貌似是Fazioli，轉頭告訴了我。

記得比賽的時候，Bruce也是彈Fazioli，現在選它並不奇怪。

鋼琴椅子則被換成了有椅背的椅子。

第一次現場聽Bruce彈琴，我還處在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當中。

直到燈光暗下，Bruce一身黑衣黑褲的走出舞台，在鋼琴前坐下，我都還摸不清自己的心情。

音樂會以Rameau的一串曲子作為開場。

我很期待他的Rameau。

因為，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X100)......他的Bach！！！！！！

先不說別的，就說某一年的某一天，一向不喜歡上Facebook和Instragram的我，驀地心血來潮特地去IG搜了Bruce，逛了一下，就聽見了一首他彈的Bach，貌似是法國組曲？有點記不清了。

(懶得再去一個一個找XD)

總之，那不是一首又難又複雜的曲子，也很短。

但是已經足夠了。

足夠充分的顯示出，他彈的風格是那麼的正確，卻一點也不學究，反而清新動人。

那麼的精緻而又靈動，音符一顆顆的都在他的指間下跳舞。

同時，我也深深感覺到他的絕頂聰明。

沒錯，不是在他所彈的每一首艱難又複雜又大又長的曲子裡，而是在這樣精巧的小曲裡，我感覺到他是那樣的聰明。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XD。

(這個就不用深究了XD)

所以我很期待他的Rameau。

那晚，他只剛彈了個開頭，我就深深的被吸引住了。

然後..........

然後，赫然間我發現了聽現場音樂會的壞處。

因為，到了今天，此時此刻，他每一顆如珠般的音符，我連一顆都想不起來了.......

........QQ

悲劇QQ。

我不能重複撥放他那晚的音樂，細細的品味。

我只能從我的記憶裡，去挖出當晚那些抽象而又模糊的感動與驚嘆。

最撼動我的，非"一秒穿越巴洛克"莫屬。

忽視Bruce身上現代的衣著髮型，不要看現代的場景，假裝聽的不是現代的鋼琴聲音。

我感覺自己變成了美麗優雅的公爵夫人，一身奢華處在路易十五的宮廷裡，搖著裝飾著珍珠的羽毛扇子，在燭光下聆聽著全宇宙最美的聲音，在華麗的凡爾賽宮裡蕩漾。

(真是悠然神往~~~)

接著是.......

抬起眼睛，天花板我瞪了又瞪。

唉——

現在我只能夠可憐兮兮的掏出一些零碎：

珍珠般的奶白色。

鑲著淡淡金光的七彩光暈。

變幻無窮的音色。

純淨細膩。

靈巧絕倫的裝飾音。

清晰互不干擾的聲部交錯。

聽著聽著，猶記得我不知不覺閉上眼睛，聽著耳畔的曼妙聲音，嘴角泛著輕淺微笑。

(噢老天，這不會是傳說中的姨母笑吧.....= =)

有時我會猛然間睜開眼睛，從華麗的巴洛克宮廷回到現實，想看看舞台上的人，看看他彈琴。

可是之後又會忘情地闔眼，只用耳朵去聽。

(是說，反正我視力這麼差，睜眼也看不清楚QQ)

我想，是Bruce曾經穿到巴洛克去，再穿回了現代。

否則怎能彈得那樣好 ? 

否則怎能帶我穿越巴洛克 ?

接下來是貝多芬的華德斯坦。

我是沒有特別熱衷貝多芬早中期的作品啦(壞脾氣貝多芬拜託不要K我><)。

沒有意外，此時此刻我也只能從記憶體中掏出些當晚的零碎。

像是他令人激賞的快速音群，乾淨得像是邊緣圓滑無比的水晶玻璃珠，一顆滾過一顆。

一個活力充沛精力十足的貝多芬。

一個年輕的沉思的貝多芬。

一個心中柔情不小心湧洩而出的青年。

還有果不其然如我想像中一般精彩萬分的第三樂章最後的Prestissimo那一段。

突然間好想聽他彈彈 " 皇帝 "。

上半場結束，中場休息。

我愣了愣。

才彈5分鐘就休息？

是不是漏彈了甚麼?

但是算一算，真的每一首都有彈到啊.......

哭哭QQ

時間怎麼會唰的一下就過完了?

Bruce可是變了甚麼魔術，把時間縮短了？

還縮短得那樣多.......QQ

中場休息感覺比音樂會還久........

下半場

下半場的開頭，是海頓sonata。

小聲說，我是沒有喜歡海頓老爺爺啦，這首sonata我也不曾認真的去注意過.......咳咳。

就是......一首被我無視的曲子.......咳咳咳咳。

不過，我知道他會彈得很好。

我相信Bruce。(眼神堅定)

而現在我從腦子裡跳出的記憶，就是「果然相信Bruce就對了」！！

那樣平淡的曲子(噢老天我居然有膽子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就這樣輕輕鬆鬆被他彈出了新高度！！

天山泉水般的清澈音符，嘩啦嘩啦從他指尖下流洩而出，沒有雜質，可洗滌人心。

噢噢噢，海頓老爺爺的曲子變得好好聽，嗚嗚嗚......

Bruce定是練了"妙指生花"的術法~~~

接下來是蕭邦。

曲目是我沒聽他彈過的第二號sonata。

本來還以為Bruce只彈一個樂章，當天聽廣播知道是整首。

幸福來的太突然，我高興到笑都來不及，音樂會就開始了。

海頓一個樂章接著一個樂章過去，感覺不過一個轉瞬，蕭邦就開始了。

事前我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這一段短暫的蕭邦時光，我會永生難忘。

毫不意外，我依然沒有辦法用我腦中的錄音機把Bruce彈的每一個音符都錄下來。

只依稀記得，也許Bruce詮釋上有某幾個小節不是我愛的那種(我的記憶真的可靠嗎??)，但那依然無法減少我被他的音樂迷住。

奔騰的，熱烈的，如詩的，優美的.......一個樂章一個樂章如飛的過去，我越想抓住美，就越抓不住。

我慌了。

驟然間，一個低沉的喪鐘把我從驚慌失措中拉了回來。

我一凜。

是第三樂章開始了。

被包裹著死亡之色的低音，從晦暗的泥土裡沉重而又清晰的傳到地面上。

依稀記得速度彷彿沒有太慢(？)，但是美得不可思議。

我沒有聽過那樣的喪鐘，像是寒冬裡的暮鼓晨鐘。

我的心跳跟著喪鐘走，一步，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喪鐘都敲在我的心臟上。

因為各種的抓不住而慌亂的心情，跟著步伐一步一步的逐漸被安撫，沉靜下來。

我彷彿終於抓住了甚麼。

就在我心安享安寧時，中段到了。

Bruce第一個音下去。

我五內一顫，眼淚陡然噴出。

如此的猝不及防，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方才好不容易由他一手在我心中築下的寧靜，只被他用最輕柔的一個音，就不費吹灰之力全部擊潰。

全、部、擊、潰！！

眼淚噴出的那一瞬間，我幾乎「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還好我還算動作快，雙手用力摀住我的嘴，但是我敗得太慘，死命摀住嘴還是發出聲音。

可是，拜託，那是如詩般優美的寧靜段落，音樂廳裡靜得連根針掉下的聲音都會聽見好嗎 ! ！

我用盡全力壓抑哭聲，顯得是那麼的徒勞。

我自己都能聽見自己的哭聲，那旁人一定也都聽見了。

超超超超丟臉的.......QQ

我全程戴口罩，口罩根本沒有幫我擋住一點點聲音，一點忙都幫不上。

然而，比悲慘更悲慘的事情持續上演。

Bruce又不是只有第一個音擊潰我。

他還有第二個音第三個音第四個音.......

他的每一個音，都在最簡單不過的彈指間，就突破了我所設下的層層關卡，直探我靈魂深處的小宇宙的最深處。

那塊連時間都靜止不動的，最神祕的秘境。

我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直接被他一指鎖喉。

他揮揮衣袖，我潰不成軍。

而他就一路殺到底，直搗黃龍QQ。

好狠的心，我哭整段QQ。

被殺就算了，這還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不能發出聲音，可是實在很難控制。

別人給你一劍刺穿心臟，你還能不"哇" "啊" 的慘叫喊出來嗎？

還有沒有人性了！

但是聽音樂會就是這麼沒人性！！> <

後來我乾脆把臉埋在我抱在懷中的大外套裡。

外套的外層是舒服的軟毛，很OK，嗯嗯。

有了外套，就算真的壓制不住，哭聲應該有只會是悶悶的，不會響亮........吧?

不然全場那麼安靜，我要是那一聲大聲了點，那台上的Bruce是要怎麼彈琴?

雖然說我知道我埋頭，肩膀還是一直在抖動，但是抖動總比哭出聲音好。QQ

拜託，我從來沒有這麼辛苦過好嗎！！

真、的、好、辛、苦！

真羨慕理智的人類和觀眾> <

學了大半輩子，我還是學不會理智和控制眼淚.......QQ

但它就一直要噴出來我又有甚麼辦法~~QQ

(林俊傑：該唱我的「學不會」囉！)

最後，在第四樂章Bruce手指如飛的一片狂掃落葉中，我亂七八糟的聽完了蕭邦。

從來沒聽得這麼失魂落魄又這麼狼狽過~~QQ

被砍了個體無完膚~~QQ

聽現場音樂會， 能讓我這麼感動的，模糊的印象中是Zimerman和Avdeeva兩人。

先說Avdeeva。

原本我以為，我最喜歡Avdeeva的情感。

猶記得有次Avdeeva來台北，我也是和學生(小蕾和她的爸媽)去聽(是他們邀請的我)。

那次她彈蕭邦的協奏曲，哪一首忘了。

聽時，我只記得熱淚盈眶，很感動很感動很感動，覺得她棒極了！好喜歡她！

女神~~~~

只可惜那時還不懂得記下，所以音樂會只留下了這麼一丁點的記憶。

至於Zimerman，或許是年代更久遠了，我幾乎沒有印象了。

以前真是就該懂得記下來才對啊~~QQ

我只記得某個慢板樂章我也是哭得唏哩嘩啦。

不過，不管是Zimerman還是Avdeeva，我都沒崩潰。

聽蕭邦聽到如此慘烈，我到底是要怪自己，還是怪Bruce？

想了半天，我認真覺得不怪他要怪誰。XD

如果不是他彈成那樣，我會這麼丟臉......QQ

真的是永生難忘.....QQ

在觀眾們熱烈的掌聲中，眨眼間音樂會已經來到最後一首Kapustin。

能想像這首帶著爵士味的曲子能有多適合Bruce。

他開始了，我的心神卻仍有些恍恍惚惚。

不過還好耳朵都還是接收了他的音樂。

只能說那音樂真是帥呆了。

我不是爵士咖，但是爵士味我應該還是能略聽一二的。

他彈得好得沒話說。

特別是到了接近尾聲的那一段Larghetto，我被他飄飄忽忽的帶到了外太空。

好美的宇宙之音 !

我攤開雙臂，在寧靜無聲的外太空漂浮，好舒服，好幽靜，好美.......

這是只有Bruce那得天獨厚的觸鍵，才能彈出的得天獨厚的音色。

我稱之為" 小龍式觸鍵 "，以及" 小龍式音色 "。

(聽起來怪怪的，可是如果稱"Bruce式觸鍵" 或是 "Bruce式音色"，用中文念很繞口好嗎！)

(若是" 小B式觸鍵 "，" 小B式音色 "，那不是也很奇怪XD )

霍地一聲乾脆俐落的和弦，我從外太空被打回地球。

極為短暫的太空之旅結束。

不敢相信，音樂會結束了。

我總共才聽了10分鐘，這音樂會太短了，不行> <~~~

幸虧有很多人一直喊安可，就拜託那些大嗓門了人了。

拱手感謝~~~XD

好多人起立鼓掌，我好開心~~~XD

安可了三首。

第一首沒記錯的話是Bach法國組曲(第5首的allemande) ? ?

總之好聽極了，愛死了。

第二首不會記錯，是鐘，Bruce用光速手指在琴鍵上擦出火來，全場嗨翻天。

我神智還沒完全清醒，但還是不免讚嘆Liszt也能這麼美妙。

我享受著他在鋼琴上享受極速快感的痛快。

整個場子都被他的超技給炒得熱呼呼的，像嘉年華一樣嗨翻天。

事實證明，觀眾最愛還是炫技。XDDDDDDD

掌聲歡呼聲響徹雲霄~~~

第三首好像沒聽出來(我下跪Orz)，安安靜靜的一首。

Bruce最後一次謝幕時，雙手合起托在腮邊，表示要睡覺了。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放過了他。

老天怎麼那麼可愛啦~~~

看看時間，9點40分，我雙腳一跳，那麼晚，該趕緊回家去了，因為住得實在是太遠了QQ

慶幸明天還有一天。